一颗巨大的草头

野生人类/杂食

【叡邪】一场风寒

其实上朝之前并没有看出什么,只是辟邪脸色恹恹的,还以为是刚从长安大营回来没几天夜里休息不好。直到传膳的时候脸色越发白,也没吃几口,还强打精神整理奏表,曹叡觉出不对,伸手一摸,额头已经烫得有些惊人。曹叡不由得焦躁起来,恨恨地扯着嗓子连声宣太医,如此犹不能平息怒火,却又不知该对谁发作,急得直在原地跺脚:“病成这样为什么不说,啊,非得病倒了看朕着急你才得意是不是!”吓得辟邪赶忙挨过去抱住身子“陛下别急别急,奴婢不过是回宫的路上受了些风寒而已,只是这些年没病过,偶然病一回才看着吓人。”被辟邪抱住,好像所有的焦急恼怒有了出口,只是适才的劲儿缓不过来,一会儿功夫就急得额上汗珠青筋直冒,辟邪也急得顾不上,直拿袖子擦曹叡额角的汗珠,说话竟带了哭音“陛下别急,奴婢这就去歇着。”话没说完便被皇帝不由分说地拽到御榻上按住躺下,曹叡坐在榻边,犹自喘着粗气平息。好一会辟邪拽拽皇帝衣角“奴婢没有什么,陛下别担心,奴婢看着心疼”,声气倒比先前更弱了些。说得皇帝也背过身去,一时间两个人都不说话。


太医来得很快,因听说是中贵人有恙,都有些拿不准,索性一口气来了三个人。进殿后曹叡瞥见是院正带着两个常在御前侍奉的过来问诊,这才稍稍放心,擦了擦眼角回过身来,命令三人同诊,如有延误提头来见,又被辟邪拽了几下衣角,才说句“还不近前来!”三人连声说是。


虽说中贵人圣宠犹渥在宫中人尽皆知,但就这么明晃晃地躺在御榻之上皇帝坐在旁边,就算宫里哪位娘娘怀有龙嗣也从没有过这样阵仗,三个人都暗暗震惊:难怪宫里人尽皆知却都有些语焉不详讳莫如深——想来后宫中人都不愿提起也不敢提起!定了定神又都庆幸是三人同来,彼此还能有个照应。想到这连忙收束心神,望闻问切如此一番,院正回禀“只是寻常风寒,因中贵人连日来辗转奔波,加之气候饮食不宜,致外感风邪,又因回到宫中,紧绷情绪得以舒缓,所以一并发作。来势虽猛但并无大碍,细心调理一阵即可痊愈”。曹叡听完,才觉得心中大石落地,犹问着另两人“你,还有你,你们两个怎么说?”那两位太医也急忙回禀确是如此,曹叡才彻底放下心,让他们出去开方熬药不提。


榻上的帘幔没放下,窗子也没关,倒便宜了躺着的人。已经过了七夕,外面还是半轮弯月,明明白日里还热得很,这会儿却忽然刮起一阵萧瑟的秋风,刮进来,殿内的烛火也跟着忽明忽灭。人声渐悄。偌大的未央宫终于沉寂下来。辟邪转个身背对曹叡,面向窗外。


好静的夜。


过了好一会儿殿内方有响动,宫人端着清粥和几样小菜进来,原是曹叡看辟邪晚上没吃多少过阵子又要喝药,特意吩咐准备宵夜暖胃,又怕病中的人胃口不好所以特意吩咐只准备清淡吃食。


宫人端至榻边,曹叡亲自端起一小碗粥,推了推辟邪“起来,吃点东西。”不想辟邪不动作,再问他竟渐渐传出一阵呜咽声。


自从辟邪跟着曹叡的那天起,辟邪就知道自己将要面临的是什么。主子不受宠,奴才更是命如草芥,做什么都是错,非议刁难从来就没停过。但是他不在乎,因为从一开始他就打定主意,只做一条忠诚听话的狗,其余的不作他想。


只是在曹叡身边这么多年,再苦的日子也挨过,不知怎么的,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渴望成为一个人。这已经太逾矩,逾越了一个奴婢的本分,可是始终有一种东西诱惑着他,让他去渴望去够那种不依附于他人的尊严。不知哪里冒出一股不要命的胆量,让他稍加抵触就顺从内心,后来竟也慢慢如愿,却从来都没想过为什么。


直到曹叡登基后,世人都说当今陛下明敏果决,极擅驭人之术,赏罚任免整治强臣远胜先帝、颇有武帝遗风。他才突然明白,他的渴望、胆量来自何处。


曹叡的多疑猜忌阴刻狡诈并非一天练就,而他一直在这样的曹叡身边侍奉,若不是曹叡一直把他当做一个人,怎么可能反倒忘记奴婢的卑贱,生出不切实际的渴望,以致一步一步竟放肆到如今。原来曹叡早就把他惯坏了。已经越烧越烫的血终于在这一刻找到火光的源头,一下子沸腾起来。虽然他还是魏宫中那个不起眼的辟邪,但却不是原来的辟邪。


曹叡主政的这些年,收拢权柄制衡群臣,他这个大内官中贵人自然也跟着煊赫起来,宫禁内外朝野上下确实多了不少事需要他操持周旋,忙忙碌碌的,这些旧事成了习惯,也就很少去想。不想一场突如其来的病和凉夜里一阵萧瑟的秋风将陈年旧事一并勾起,只不过年月渐长,沉淀下来的回忆越来越多,陛下对他的娇惯仿佛从深渊中长出的参天树,已经让他从痛苦到麻木的深渊中挣脱,甚至还品尝到丝丝甜蜜,就在刚才还急急忙忙地延医问药。


心思百转千回,那些痛苦的、酸楚的又甜蜜的回忆,终于在皇帝催他吃饭的时候全部爆发,让他背对着皇帝一个人哭出来。


辟邪这些心思晦涩幽微,又一瞬而发,旁人原本极难分辨。可是皇帝脸上却浮现出酸涩和感伤,放下碗,矮下身将他抱住,眼圈渐渐红了但慢慢微笑,手上越抱越紧,口里却只轻轻说:“辟邪,别怕,好日子还在后头呢。”被皇帝紧紧搂在怀里的大内官擦擦眼泪也变得微微笑,囊着鼻子重重点头:“嗯。”



END



我说一下,文里叡总其实是哭了两次,只不过第一次比较隐晦,不知道能不能看出来。1900+的小短篇,有想法是一瞬间,结果还是写了好几天,笔力真的是有限。想法的核心就是28集辟邪的最后一句话“把我当个人”。在剧里曹叡一直给了辟邪做人的尊严,典型的例子包括剥葡萄,有时你我相称等等还有很多,应该说他们两个相处的时候曹叡都是很尊重辟邪的。这一点实在让我太心动,所以我就想写一下在曹叡的影响纵容之下,辟邪从奴婢到有尊严有人格的过程。


但是两位老师演得实在太好!吹爆两位老师的演技!塑造出两个这么多面复杂立体的角色,我不知道能不能稍稍还原一点点,只能尽量努力。


主要是因为圈太冷了,太太们都不产粮,逼得我只能自割腿肉,将就着看吧。不过我站的圈除少数几个外基本都特别冷,却从来没有这种冲动,我想还是因为两位老师的对手戏太精彩,所以硬着头皮上了。毕竟我可是下了整部剧就为了看两位老师的对手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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